出了竹院，她就是左霏雪，即將嫁入天宮的鳳族義女。

當隨同鳳後趕往天宮時，看到幾日前才剛評賞完的金碧輝煌後，顧清淺對著鳳後感慨：“姑姑，什麽叫躲得了初一，躲不了十五，我算是真明白了。上次來就闖禍了，即使逃得快，這不，還是被你逮回來。”

鳳後狠狠戳了她的額間，怒目：“少貧了，你自己送上門來，還兩次，真當姜氏沒人了。即便姜月庭那沒出息的由著你，我還不能替你父王母後制住你？！”

顧清淺微笑，二人同坐在車駕的兩邊，面對面，也是有些遠的，畢竟鳳後的陣仗怎麽可能擁擠。但顧清淺絲毫不躲避，反而湊上去，顯得有些樂在其中。

鳳後看她笑，依舊如同往日那只到處作怪的小狐貍，每每有了盤算就笑得高深莫測的模樣，還是收回了手指，嘆了口氣：“如今，因緣際會，你還是回來了。要麽別出現還好，我也能等著月庭慢慢接受事實，無非時間長短，可偏偏你不讓人省心，一回來就可勁兒地撲騰……”

“……”我又不是落了水等拔毛的雞，撲騰什麽的……真是%￥@#

“姑姑提出這般條件，你也別怨我。我也是成全我的乖侄兒，你也可以得到你所要的。”一想到天帝，鳳後的表情總讓人以為那是個連走路都要成問題的有障礙人士，啥都要狠狠地操心。

“那鳳王呢？姑姑您就真忍心……”顧清淺忍不住還是確認了一遍。

此時天不怕地不怕的鳳後，臉上才真正有些怒氣，那憤怒中還帶著說不明的情愫，“我也不知道，這不還要你來證實我的懷疑是不是真的……”

其實，鳳後懷疑很多事，比如左安軒突然精進的法力，前任天帝姜溪亭的殞命，甚至還包括——無源天書的下落。

姜洛疾步走進殿內，往日沈靜的模樣早已顧不得天帝威儀，連來的路上都是化作流光前進的。

這座宮殿是鳳後出嫁前的住所，因為鳳後常常到訪，因此從來拾掇得很完備。

只見顧清淺在坐榻邊同鳳後聊著什麽，面上笑意淺淺。姜洛硬生生止住急喘的呼吸，沈聲問：“怎麽回事？”

顧清淺自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麽，她從來認他為至交好友，從未談論過嫁娶之事，她的心思為何，姜洛怎會不清楚。這番不明不白的說嫁就嫁，怎會毫無緣由。

鳳後一看他的神色，立時對著他拍了過去：“怎麽這樣擺臉色，總算得償所願，不高興？”言罷，笑看著顧清淺。

姜洛也不聽鳳後講了什麽，只望著顧清淺。

顧清淺放下手中的茶盞，笑意更深，對上姜洛的視線：“相識萬年，你我合適與否，難道還沒答案嗎？”

“清淺，這不是個好理由，你與姑姑可是要在大婚時做什麽？”

鳳後心中讚嘆姜洛的敏銳，眼中閃過頗為覆雜的神色。

“屆時大婚，四界同慶，眾仙齊聚……”顧清淺悠悠道來。

姜洛面上緊繃著隱約的怒氣，接下話茬：“包括各族王室，是嗎？”

鳳後輕嘆，自知瞞不過他，“若是只打算借你大婚，姑姑也不會等到今天，現如今，你與清淺兩廂情願，難道不好嗎？”

顧清淺垂眸，只盯住地面細致繁覆的紋路。

姜洛面上大慟，似是不敢置信地轉向顧清淺：“呵，兩廂情願？”

“……”顧清淺仿佛看夠了什麽，回望著他，“是。”

凝視許久，姜洛才仿佛從顧清淺的眼底看清了什麽，鐵青的神色才緩和下來，哪怕明知道她另有所思，明知道她定然不是心甘情願，與其說她是在知會他自己的安排，倒不如說她在請求他。

如非必要，顧清淺對姜月庭，絕不是如此懂事乖巧的模樣。

細察形勢，鳳後對於結果也在意料之中，若不是當年戰亂，自己連侄孫都不曉得多大了，何必如今繞這麽大彎子。可她沒料到自己的侄子倒是如此愚鈍——

“顧清淺，你日後若是悔了，你定要同我說明白，月庭絕不強留。”

姜洛倒是一副情深義重，氣得鳳後咬牙。

顧清淺詫異，微挑眉，不置可否。

東極至寒之地，萬丈冰穴間，散發著仿佛凝結的寒氣，鋒利的冰錐四處散亂著，透明的冰片隨著升起的朝陽卻沒有絲毫融化的跡象。從高處遙望下去，一座巨大的牢籠矗立在正中央，漆黑的鐵欄裏緩緩伸出一只青白修長的手，頓了頓，試探地握住欄桿，隱隱施力，好半會兒，又脫力般猛地放下。

虛子意立在欄外時，正好對上左無陵望著前方，茫然至極的模樣。

但他此時不敢有任何動作，更不要說言語了，只微微壓低身子，避開牢籠裏那人的視線。

四周的寒氣愈甚。

“你說，我怎麽就又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呢？”一聲普通的輕嘲，左無陵的語氣中甚至沒有絲毫的高低起伏，似乎也不在意聽的人是誰，又是否會回答。

虛子意靜默等待，神色中看不出半點心裏的彎彎繞繞。別說什麽樣子了，您倒是出來啊……！@#@￥#

沒準是聽見了某人的心聲，左無陵輕輕一揮袖，剛剛牢握住都紋絲不動的鐵欄一瞬瓦解，化作塵埃消散。狐族擅封，可終究封不住神，若是當年的顧清淺來，他或許也只是再揮一下的問題罷了。

虛子意此時連心裏都不敢有什麽想法了，冰穴裏的每一絲氣息，都在警告他，左無陵此時有多不愉悅。

封印解開的動靜，招來了負責看守的白柏，她趕進來時，第一反應是原本還昏迷著的人總算醒了，接著才覺得少了什麽。

待搞清楚情況時，就看見左無陵邊上的那位，登時一楞，覺得眼熟的不行，但似乎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，事實證明，白柏的神經痛顧清淺的有異曲同工之妙，她開口的第一問也是：“哎，旁邊那個，我是不是見過你哈……”

虛子意覺得可能是她進來的方式有問題，想了想，往左無陵後面躲了躲。

其實，倒不是白柏不在意，只是顧清淺早有預料，走前特意交代了能困幾時便幾時，不用理會就是。

左無陵似雕塑般，就佇立在中央，好一會兒，深深吸幾口氣，舉步往外走。

虛子意見了，連忙跟上。

白柏見了，連忙跟上，追到虛子意後頭，毫不死心地問：“你認不認識一個叫白梓的人。”

虛子意腳步一頓，模糊中看了她一眼，然後掉頭繼續離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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